对住南边的人来说,冬季里的潮湿实在让人生厌。幸好渥太华干得很。但到了快三月,这里也仍旧会飘雪。紧致晶莹,倒也不坏。就是要让人想起下雨的苏州了。
这季节少些颜色。过了冬,都还没醒的模样。却抵不住小雨。春天的雨下起来是不会停的,停了也潮润着。外头还有些凉,但到底后头漾着春风呢,少穿些也不碍。哦不,我们是讲究捂的。但自己捂得住,细雨里的景致捂不住。只要下过一阵,角落的绿色全漫出来了,着了水,嫩得钩眼;平日里没什么精神的石板也油亮油亮的。你待在旁边看,人来车往间打下的水滴,溅在石板路上,凹槽里积水映出的柳丝影子,一时乱了样子。可比屋檐下的石板有趣得多;柳梢上的绿色有些难捉摸,雨水润,怕是明天去看就要繁密许多。最好看的就是这几日稀瘦了。
春天的雨绵润,夏天就爽气多了。本来一点动静都没有,才听到轻微的声响,遽然全落到这里。直打在屋顶上,树叶上,地上。赶紧躲进门,一下安静许多。等揩揩身上,就几乎听不见了。这时候再望向青瓦的檐棱,水帘子涎下来,一点不隔缺。正看着的时候,外头的声响忽然又起来。再看对面的屋子,都要看不清了。就看看地上的水花罢。听声音那么急,看这里倒不紧不慢。猜下次水花在哪里开起来。看得直要出神。
雨的好听,大约要问问王献臣。没什么事做,又有闲钱。王氏竟然独开一筑来听雨,于是拙政园里有了“听雨轩”。正对面隔着小径置一池塘,小池塘那岸种着芭蕉,高矮正好,也不会遮着那里的屋檐。可惜我只碰过一次下些小雨,那芭蕉叶也还扎好了。不知道雨落到这般错落,是什么音色。渠当年心里阿要念一句:交关好听。
渥太华的冬天太长了,我都不记得雨是什么声音。有回蒸着东西,放大水,开大火。筷子架的,水浅,跑得太快,总是烧干,便在旁边坐着。听那水一直沸腾的声音,竟也有些像夏天的急雨,哗啦哗啦地铺满天地。好像我就坐在屋檐下,一角滑下一道泉,针线在空中疏密疏密,叶子收不住摇曳。那地上想必是有一层浮水,覅踏出去,不然湿了鞋子……
你问我锅里呢,哎,又侪烧干哉啘。
但毕竟不是。罢了罢了。其实很快也就要回去的。
只是现在去看,柳稍的绿色,怕是浓了吧。